前些天，甄嬛传开播十年，剧中的小主们纷纷发文纪念。
有人分享剧照，有人回忆剧组时光，只有扮演安陵容的陶昕然，为自己的角色写了一封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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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用第二人称的口吻写就，口气熟稔，姿态温柔，像是在和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聊天，心疼她的过去，感激曾与她相识。
十年过去，那些因安陵容而生的名气、谩骂、不公都离她远去了。
她仿佛只是搭着便车，上了一遭云端，又逛了一圈谷底。
风平浪静后，她还是她，未曾改变。
01
要聊陶昕然，离不开安陵容。
甄嬛宇宙里的每位小主各有各的可悲和可怜，但安陵容是其中最复杂的那位。
她不择手段，忘恩负义，按道德标准来论，她可恨至极。
但她又很可怜，被原生家庭拖累，拼尽全力步步为营，却仍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。
陶昕然把这个角色演活了。
先看安陵容露面的那场戏，那时她尚未入宫，在甄嬛家借住，还有着闺阁女儿的天真。
甚至还隐隐期待，自己入宫后，能有好前程，帮姐妹出头。
这时陶昕然的姿态是舒展的，她眼睛里有光，甚至还略带俏皮。
但这种轻松舒展的姿态并没有保留很久。
身份低微的安陵容，进宫第一天，就被家世显赫的贵女欺辱。
此后她便低头含胸，所有肢体语言都暗示着她的拘谨小心。
这是因为，那时的安陵容已经明白：后宫是捧高踩低的地方，而她从入局开始，就已经比别人低了一头。
再到后来甄嬛承宠，她心态又发生转变。
陶昕然是怎么诠释的？
——嘴上说的客气，笑意却不到眼底。
再配上那句几乎是冷笑的台词：「眉姐姐和甄姬姐那么要好，承宠那一晚，她不也一样睡不着吗？」
安陵容内心的嫉妒与拧巴一览无余。
最后，因怨生恨的安陵容投入皇后门下，换了发型，升了位份。
陶昕然的表情也变得更加精彩：
面对皇上，她卑微讨好，几次对手戏眼里都隐含泪光。
而面对不再得宠的甄嬛，她仰起了头，一幅风水轮流转后的炫耀姿态。
而最让人动容的，则是陶昕然在安陵容下线前的那段独角戏，堪称整个人物的高光时刻。
她站在紫禁城内，看着倾泻而下的满院阳光，面带微笑地说：「这样好的阳光，以后再也见不到了。」
有些苦涩，有些不甘，更多的则是解脱，让人忍不住心生悲悯。
再看她对甄嬛说的那段临终告白：
「我是怨恨你的，你什么都有了，临了了，我却还是什么都没有。」
「我这一生，原本就是不值得。」
短短几个镜头，陶昕然演出了一个步步为营的女人，生命行将散去时的真诚与恣意。
她终于不用藏了，她要用死亡为代价，撕破过往种种虚伪，为自己留一个体面。
可以说，陶昕然挖出了安陵容内心深处的疲惫和苦楚。
别人在扮演角色，她却把安陵容真的当成了人，去理解她，心疼她。
02
理解安陵容这样复杂的人物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为了能切身体会到她的自卑孤独，陶昕然曾整整三个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，不与人沟通。
在那段「自闭」的时间里，她写了将近十万字的人物小传。
为了成为安陵容，陶昕然几乎掏空了自己。
但这个让她付出巨大努力去诠释的角色，却并没有带给她好运。
我们都知道，一个负面角色的深入人心，固然是演员的成功，但也同时可能成为演员噩梦的开始。
陶昕然也没有躲过这个定律。
首先是戏路受限。
安陵容爆火后，有很多剧本找上门来，但几乎无一例外是和安陵容类似的形象。
对一个在演艺道路上有追求、有信念感的演员来说，这种资源，等同伤害。
其次是无休止的网暴。
过分入戏的网友将对安陵容的厌恶带入进现实，对她发起了人身攻击。
那段时间，她的微博、个人社交平台，被铺天盖地的谩骂所覆盖。
有人问她：「你长得那么刻薄，现实一定过的很苦吧。」
还有人咒她去死，让她马上滚出娱乐圈，不要再污染大家的眼睛。
再到后来，这种恶意的围攻愈演愈烈，逐渐丧失底线。
一次陶昕然发现自己的车被无故划伤，刚开始，她以为是意外，直到第二、第三次出现，一次比一次划的惨烈。
她找到物业查监控，发现作案者竟是一个素味平生的中年大姐。
当面对质时，这个大姐理直气壮地指着陶昕然大叫：「你是不是安陵容？！安陵容该死！」
一直以来，面对这些欲加之罪，陶昕然都是一笑置之。
直到那次她在网上公布了自己产女的喜讯，有网友顺着网线跑到她女儿的照片下恶毒诅咒：
「我觉得你的女儿不会有好下场。」
祸不及家人，陶昕然怒了，她不顾自己的公众形象，在微博上直接爆粗。
然而，爆粗换来的同情仍是少数，更多的则是嘲讽。
这次事件后，出于对女儿的保护，出于对无休止攻击的厌倦，陶昕然在微博上宣布，自己将暂别演艺事业，专心陪伴女儿成长。
暂别叫停了网友的恶意，但也同时损耗了她的事业。
要知道，演艺圈不会等待任何人，更不要说一个观众缘极差的女演员。
03
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，陶昕然的人生，在外人看来，是高开低走的典型。
昔日甄嬛剧组的朋友们，各有各的事业，各有各的精彩，女主演了一个又一个，就连当年那个丫头浣碧，也因为浪姐翻红了一波。
而陶昕然作为剧中的经典形象，混的却最惨。
没拿过女一号的位置，角色不是给人当妈，就是为流量作配，距今最近的一次热搜，是因为蹭了某位女rapper的负面热度。
一般来说，处于这种尴尬境况的人，不是浑身怨气，就是急躁地四处曝光，陶昕然却不然。
在她生完孩子那一年，市场上涌现了不少亲子真人秀，很多女演员凭此翻红。
彼时，也曾有不少类似的节目向陶昕然抛来橄榄枝。
但陶昕然一一推拒：「我是演员，我的工作需要面对镜头，但我的孩子不是演员。」
也有综艺节目、短视频平台来邀请她重扮安陵容，出价不菲，收益可观。
但她也同样婉拒了，因为对她来说，去消费自己曾深深共情过的角色，即便赚再多的钱，也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。
没有戏的日子，她不去社交钻营，重拾之前的人脉，反而在家练起了书法，每天健身、看书，每晚十点准时入睡……
还在家里种下了白菜、萝卜，带着女儿一同观察生命的成长与收获。
她看起来越来越佛系，似乎对翻红这件事已无欲望。
唯一还在坚持的，是对角色的认真。
虽然资源有限，但哪怕只是一个客串的工作，她都会提前四个月和剧组沟通，在开拍前，把导演、演员、主创的工作方式全部摸透。
无论是什么人物，只要交给她，绝对不会搞砸。
就这样，一个角色一个角色演下去，她的口碑越来越好，找她的戏逐渐变多。
而转机也悄然到来。
今年，她的一个角色出了圈。
在那部剧中，她扮演了一个离婚不离家的单亲妈妈，其实并不是个讨喜的角色。
剧中其他的女演员造型都光鲜亮丽，唯有她要扮老扮丑，不仅素颜出镜，还要抹男演员专用的灰色粉底液，戏服从头到尾只有三四件。
但这样一个形象，依然足够让她被观众看见。
大家亲切地称呼她演的晓燕是最强打工人，还有很多单亲妈妈发表剧评，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
这次，没有人再说她是安陵容了，反而有很多人在弹幕发问：这个女演员是谁，演技真好。
好的角色能够成就演员，而好的演员能够让角色变得经典。
还记得她曾说：「我不执着于撕下安陵容的标签，因为早晚有一天，观众会替我撕下来。」
她做到了。
04
说来也是奇妙，陶昕然与安陵容，在某些地方有着惊人的相似。
比如外柔内刚的个性，比如位于边缘的处境，以及始终不佳的运气。
但她们的人生走向，却截然不同。
安陵容因妒生恨，与朋友分道扬镳，最后偌大深宫，没有一人予她真心。
为了压别人一头，她机关算尽，招数百出，最后却落得黄粱一梦一场空。
而陶昕然却与甄嬛时期的好友们交好如初，每逢生日互送祝福，私下里常常相聚。
面对自己边缘的处境，她不争不抢不怨尤，只是按部就班地过日子、演戏，却把一盘死棋，走成了活局。
安陵容脆弱、敏感、多疑、没有安全感；
而陶昕然坚定，有力量，不慌不忙，不卑不亢。
想来，如果安陵容真的能重来一世，大概也会想活成陶昕然的样子。
今年的知乎奇遇夜，陶昕然又一次穿上了安陵容的戏服。
她的身后，是一块写满了安陵容重生故事的巨幕，故事的作者是诸位网友。
当年被网暴的时候陶昕然没有哭，事业低谷的时候也没有哭，但看到大家为安陵容所改写的结局时，她哭了。
她擦着眼泪，轻轻地叹了口气，说：
「我觉得这个世界最珍贵的，是有人愿意为你花时间。」
没有提半句过往难处，也没有怨恨这理解来得太迟，只有满满地感激与温柔。
甄嬛十年，她遇到了太多不公、太多伤害，但这些都没有将她变得面目全非。
她一如当年那般干净、清澈，眉眼中增添的，唯有岁月赋予她的力量与从容。
想起一次采访，记者问陶昕然：
「当年和你一起演甄嬛传的演员，都吃到了角色的红利，而你却掉队了，你该怎样才能追上她们？」
陶昕然笑了，她平静地说：
「人生为什么要去追上别人？每个人的人生是与自己赛跑的状态。」
「盯着别人那么辛苦，有什么必要？我们都成为自己就好。」
是啊，在人生这场长跑中，能保持住自己的节奏，就是最快的速度。
